王嘉良回忆录(2)
更新时间:2011-10-21、浏览次数:
胡荣华在这次比赛中状态极好,他的八盘飞相局中竟胜了七盘。这场比赛以后,积分一下子被拉开,眼见到手的冠军飞了。最后一轮我对朱永康,这时我的积分比杨官璘高1分,处在第二位,而胡荣华则冠军在握。我见夺冠无望,无心恋战,在大优的情况下走漏了一着,被朱永康翻了盘。我这里把赢棋走输,杨官璘那边却把和棋走赢了,结果眼看到手的亚军也飞了。第三名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件喜事,而我却大失所望。
这次比赛金启昌排在20名以外,体现了黑龙江队的整体实力还不够强,我就打算把刘殿中调过来。队里的人见我从外省调人入队,心里都不满意。我说:“刘殿中别看年轻,你们和他要差一先的棋。”听了这话,金启昌第一个就不服气,我说那好吧,你就跟刘殿中下几盘棋吧。金启昌和刘殿中一共下了六盘棋,和了二盘,输了四盘。朱贵森又和刘殿中下,输二盘和二盘就不下了,其他的人也都没能赢得了刘殿中,也就都服气了。(待续)
10.8.15 (十五)
1966年全国个人赛在河南省郑州举行,本次比赛采用了小组循环制,全国各地共38名棋手分成四组进行小组循环赛,获各小组前三名的12名棋手再进行单循环赛争夺冠军。
这次个人赛比较精彩,我和刘殿中代表黑龙江队都进入了决赛,实力雄厚的广东队四名队员也全部入选,上海队这次形势不妙,闯关成功者仅有胡荣华一人。
事先提一下,这次比赛我打得不好,尤其是输给朱学增的那盘棋最不应该。开始下这盘棋的时候朱学增就对我说,他的名次怎么打都打不上去了,言下之意这盘棋就想让给我。朱学增以前在长春,我们就认识,比较熟,我还觉得挺高兴,所以下起来也没太积极。开局时,我的形势很好,多了三个兵,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走来走去把兵都走丢了。我心里挺生气,你不是说不想赢的吗?这样一想棋就越下越臭,最后竟然走输了。这盘棋对我来说极为重要,因为输了以后我就无望夺冠了。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和陈柏祥的一盘棋又雪上加霜。在这次比赛之前陈柏祥从未赢过我。这盘棋在形势相当的时候他求和,我不同意,因为1966年前后,我的棋艺正处在巅峰期,看到形势还有一搏,便想在他身上拿分,没想到这么一用强,竟把棋给走输了。可以说,陈柏祥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我逼赢的。
在历届全国象棋个人赛中广东队都是力保杨官璘夺冠,所以杨官总能在队友身上拿分(这是象棋比赛中常见的一种战术),这次也不例外,陈柏祥、蔡福如等人都输给了杨官璘。不过令人遗憾的是,关键之役杨官璘却输给了胡荣华,没能阻止其夺冠的脚步。早知如此,广东队让陈柏祥拿分的话,他平了胡荣华,又赢了我,冠军就会落到广东队手中。
冠军归属提前二轮已成定局,亚军属谁却仍然形势不明,广东队人多势众,依然占有绝对优势,只是这时一匹黑马冲了出来,打乱了广东队的阵脚,他就是北京队的臧如意。臧如意第一轮与我下和之后就连输了三盘,赛程已过了三分之一,形势差到了极点,大家谁也没看好他,不料接下来他略经调整,竟连胜了广东队的两员主将:杨官璘和蔡福如。虽然形势仍然极为落后,但打赢了这两场硬仗之后,臧如意信心大增,又连胜了包括胡荣华在内的四位高手,这样,他的后七轮成绩是六胜一和。杨官璘与蔡福如的积分虽然与他相同,但都曾败在他手下,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走了亚军奖杯。
此次大赛冠亚军争夺惊心动魄,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回忆,但是随后而来的文化大革命却使这项赛事中断了八年。这八年本应是我棋艺成熟,攀上顶峰的最好时机,然而一切都被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给摧毁了。我一生没能拿到这项赛事的冠军,可能真是命中与之无缘吧!
在这场浩劫中,象棋被列为“四旧”,棋队被解散,一切比赛都被取消,棋手们各回各家,原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。这时我也不能下棋了,回到原单位,以为还像以前一样上班就没事了。没想到运动一开始,把我定了个反动权威,说我宣扬“四旧”,还给我贴大字报。我不明白,一个下象棋的也能成为反动权威?不过我生性乐观,到不像身边挺多人那样生闷气。
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运动的展开,我被下放到通河农场,“接受农民兄弟的教育”。
话又说回来,在这场运动中我还算没遭什么罪,给我扣的帽子也不算大。在通河农场我的任务是“看黑帮”,所谓黑帮,就是体委一些领导,被胡乱定了些罪名,奇奇怪怪的我也记不清了。农场生活挺苦,最苦的是不能下棋,也不敢下棋,还好在通河农场呆了一年我就被调回了哈尔滨市。
大概是1971年,刘殿中回了老家。事出有因,当时各种帮派林立,文斗武斗乱成一团,刘殿中是属于当时被称为“炮轰派”的组织,这个组只当时很有名气,自称造反上天兵团,当时闹得轰轰烈烈,把旧的省委打倒之后,新的省委成立,于是又产生了新的矛盾(当时政治形势混乱,想要全部说清楚一本书也写不完)。由于“炮轰派”闹得太凶(开着坦克游行,包围权力机关,把大炮都架起来了),导致最后被镇压,和许许多多的造反帮派一样,烟消云散了。刘殿中眼见当时政治环境恶劣,社会形势与理想背道而驰,决定明哲保身,远离这块是非之地,炮轰派初遭打击时便远走天津,后来又回到老家,运动结束后也就不再回黑龙江了。
我记得朱贵森还给我写了一张大字报,从三楼挂到地面,说我和张东禄是反动权威,是棋霸,控制棋坛。当时他是“红旗军”的,还没等抓我批斗,“红旗军”就被定为反动组织,他也被捕入狱,因为出身是地主家庭,就没我幸运了,前后关了能有一年多。后来象棋运动逐渐恢复,这些事大家都渐渐淡忘了。不过,在那场运动中,我在以前比赛中一些珍贵的照片都烧毁了,有些还是新华社给拍的,十分可惜。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