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谱控

特级大师徐天利
更新时间:2011-10-26、浏览次数:

 

 

    到了9月,学校运动进入尾声,我们400多位毕业生中有数人被打成右派,我班班长就是其中之一(他是“调干生”、老党员,参加过延安整风,时任校党委委员)9月初开始统一分配,市政府有政策,优秀运动员不外流,由此我被分配至华东化工学校任外语助教(当时百分之90以上的同学都分配至外省市)。

   

   象棋又让我留在了上海,我能不爱象棋吗?我以上海市冠军的身份参加了1957年(第二届、上海)和1958年(第三届、广州、)的第二、第三届全国个人象棋赛,均获第六名,跻身国手行列。自广州返沪后并未返校而直接参加了上海“迎第一届全国运动会三棋集训队”,任队长(编制12人),1959年5月我又获上海市象棋赛冠军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是何顺安还是我去参加全运会象棋赛呢?因每项棋参赛名额只1名。领导考虑再三后找我谈心,言下之意是我有深造国际象棋的优越条件(象棋功底和俄语),希望我改下国际象棋,快速提高而去参赛。遗憾的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终究难成气候,在全运会赛事上我仅获第9名。

 

    返沪后领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:市体委决定成立三棋专业队,属上海体院运动系,仅6名编制,象棋、国际象棋、围棋二名。这就是说下棋对我来说已不仅是个人爱好,而是与祖国人民联系在一起的一种特殊事业了。记得鲁迅曾说:如果个人的爱好特长能和仗以养家活口的工作、职业结合起来那真是人生乐事(原意)。我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欣然应允,愿终身以象棋为事业。就这样我由教育界转入了体育界,成了一名真正的专业棋手了,但当时是专攻国际象棋。

 

    全运会上仅获第9,心中未免有些歉意,失败乃成功之母,所以在我毕生的棋艺生涯中,以1959年11月至1960年10月最为用功。皇天不负苦心人,我终于在1960年的全国国际象棋个人赛中荣获冠军。此后又获1962年全国冠军、1964年全国亚军、1966年全国亚军,并于1964年出访前苏联。

 

    值得一提的是,那些年来我并未远离象棋,当时全国赛是三棋亲如兄弟,同时同在一个赛地举行,象棋界的老棋友仍时有重逢,闲时仍有把酒言欢的机会。平时双边互访的机会也不少,在上海,每逢节假日应各文化馆和工厂之邀也客串作大象棋表演和车论战,真有身在曹营心在汉之感。总的来说这近10年来我心情舒畅,事业有成,感到很幸福。在此特别再补充一点,文革前的专业运动员是十分幸运的。党和政府十分关怀运动员的身体健康,每人每月享受伙食补贴,棋队每天1.6元,自交费每天0.3元。副食品享受特种供应待遇。这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保证了专业运动员的营养健康。

 

    1966年6月,“文化大革命”开始了,在上海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是围棋元老顾水如老先生,其后是《围棋月刊》编辑曹钧石老先生,75岁的顾老曾是段祺瑞门下的清客,61岁的曹老性情刚烈直爽,是经常无意间得罪某副社长的不敬之徒。随着运动的逐步深入,第三个不幸之徒会是谁呢?其实当时棋社内有这样那样所谓历史问题的人还有几个,真是人人自危啊!

 

    谁知第三个受批之人竟是在下本人。8月间的某一个星期一,上午上班时一进大厅,突然见到墙上贴满了批判我的大字报,什么徐某人是“棋社宣扬封资修的罪魁祸首”、“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”、“修正主义体育路线的社会基础”,更有甚者,责问我与苏联棋手交谈些什么(因当时我充当棋手间交谈的临时翻译)。我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步了曾钧石的后尘了。少不更事的造反派责令我靠边检查,且封我为“牛鬼蛇神队长”。每天上午带领顾曹两人扫大花园,下午写检查。当时我虽感委屈,但也清楚地知道,这些莫名其妙之罪是难加我身的,很快会雨过天晴的。果然三个月后,在斗争的大方向“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大气候下”,我迅速被恢复名誉,又成了革命群众了。好得很,我既不是保皇派又不是造反派,成了自由自在的逍遥派,这正符合我的个性、我的所求。这一事件也使我第一次去认真地感受人生百态。

 

    古今中外的书籍我虽阅读了不少,但只能记其事而不能会其意,更不能举一反三,我虽在而立之年,但涉世尚浅,尽管这一事件让我体会到社会丑恶的一面,但我相信人间仍有真善美。又是象棋带领着我去感受了人间的真诚、善良、友爱,带给了我无比的温暖和自信。成了逍遥派后无所事事,我一头钻进了我的“最爱”——上海的象棋圈内,放下大国手的臭架子去直面人生。

 

    在靠近淮海中路边上的柳林路上有一个小茶馆兼老虎灶。当时各行各业的业余高手均云集至此,徐大庆、徐和良、龚一苇、韩文荣等均是常客。我得知此讯后就去造访,受到棋友们热烈的欢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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